-白鳥通訊-

【伽小】四季物语-叁

和风pa，狐神伽x少年阴阳师小*

现代文体请放心食用*

 

 

 

 

 

 

 

 

叁之春

 

 

 

 

——跟我一起回家吧。

 

 

 

 

“真是惊讶……小心你怎么捡了那么多白色樱花花瓣？”花心路过庭院，发现自家幺弟抱着一个竹篮蹲在那颗白樱花树下捡花瓣，而那个竹篮里已经满了大半。而小心仅是用余光看了一眼他，头也不抬。

 

 

“做东西用的。”

 

 

“……上一回做和果子的时候也没用到这么多吧？”花心走到他旁边蹲下帮忙捡着花瓣，“这回你要做什么？先声明啊，可别整出什么和甜心做的那种很黑暗的料理，咱家可受不了双重折磨……”

 

 

“不是，把花瓣晒干就好了。”小心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

 

 

“晒干？”

 

 

“和茶叶一起……送人。然后留下一部分做别的东西，不是吃的。”小心缓缓起身，他看了一眼怀里装满花瓣的竹篮，然后才抬头看向一脸疑惑的花心，“山上的那个人喜欢。”

 

 

“原来如此……不过说起来，上回你去的时候怎么没邀请那个人来我们这做客？不说别的，就冲着你和那些好喝的茶叶，这要好好谢谢他才行。”

 

 

“……”

 

 

花心见到他突然沉默下来，以为问到了什么不该问的问题，正当他想道歉时他却看到小心闭上眼睛，轻轻说道：

 

 

“下次我会带他回来的。”

 

 

 

 

“下次过来，我会带你出来。”

 

 

那日傍晚，小心站在鸟居外，向着站在鸟居内的伽罗这样承诺。伽罗微微一愣，而后他扬起一个轻淡的笑，随后他在暮色昏黄的日光下缓缓向鸟居外的他伸出手，然后他看见伽罗的手掌像是触碰到了什么东西停在了半空——像是一层透明的琉璃，被暮色的日光渲染上淡淡的黄色，而他的手指坚实地被阻隔，日光却透过他的指缝自然而然地穿过那层仿佛莫须有的屏障洒落在鸟居外的石板阶梯上。

 

 

“好。”少年还没从惊讶中回过神，他便看见狐神弯着眼，用着温和的语调向他开口：

 

 

“我等你。”

 

 

我相信你。

 

 

 

 

宅博士不是多话的人，至少他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自家最小的孩子自从上一次外出回来后似乎有了心事，这一点府内的大家似乎都看得出来，但大家都心照不宣不捅破，连多话的大哥开心都克制住了他的好奇心。

 

 

小心是聪明的孩子，同时他也是喜静的孩子。在是非判断方面他从来不用担心，即使有时候会钻牛角尖，但小心始终有着自己的分寸，尽管在府里是最小的孩子，但他却有着超乎年龄的成熟。因此他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担心这个孩子的。

 

 

然而日子久了他觉得还是有必要去了解情况的。他前些天看着小心从书阁里拿走了比上次借阅时更多的书，在术符室他看见小心绘制了许多陌生的术式符纸，而甚至在夜晚他看见小心的居室里仍是亮着灯火……少年在这样的情况下整个人消瘦了不少。他们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其他四个孩子身为他的哥哥姐姐也在那之后想着法子数次找机会暗示小心，询问山上那个神秘人的事情也是，都被小心巧妙地避开了，渐渐地他开始有些坐不住，不仅因为小心比他想象中的更加敏感，也因为他的固执。

 

 

咚咚。

 

 

“博士，我进来了。”小心的声音从他的居室门外传来，随后门被拉开，少年微微欠身然后走进了居室内拉上了门，然后他走到宅博士面前的榻榻米上跪坐下来。宅博士提起白瓷茶壶给他添了一杯热茶，他递茶的同时抬头看向少年，发觉少年的眼底有着掩不去的疲惫。

 

 

“找我有什么事吗？”他的孩子这样问他，尾音有些沉。

 

 

“你看上去很累，小心。”

 

 

宅博士微微皱眉，他拿出了一张淡蓝色的符纸，他两指夹着符纸，随后那张符纸在他手里点燃，他指节微微用力将燃烧的符纸扬起，只见那张符纸在不大的居室里燃成灰烬，而一阵淡淡的清香在室内弥漫开。

 

 

小心微垂下眼。他知道这是清神符，作用仅仅是提神醒脑而已，不一会儿他便感觉到自己疲惫的精神得到缓解，紧绷的神经缓缓放松，淤积了许久的心绪变得畅快了些许。

 

 

“……谢谢博士。”

 

 

“你觉得舒服了一些就好。”宅博士微微一笑，随后他正色看向小心，不紧不慢开口：

 

 

“小心，能告诉我，你在最近都在忙些什么吗？你的精神状态变得很不好，我们都很担心你。”

 

 

“……”

 

 

小心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握紧，他抿着唇并没有回答。宅博士看到他的手指骨节微微泛白，他知道少年正在思考也在挣扎，他意识到这个问题似乎直接得有些勉强……然而下一刻他听到少年回答，语调有些低：“——在这之前，博士，如果我说我想救一个人……他之前是一个妖怪，一个很好的不坏的妖怪，一个失去家而徘徊不前无处可去的妖怪，你觉得这会不会很荒唐？”

 

 

“……是你在山上遇到的给我们送茶的那个人，是吗？”宅博士闻言沉默了一会儿，他隐约地猜到了答案。

 

 

“是。他……没有办法走出那座山。”

 

 

小心咬下最后一个字，他感到舌头有些发软，他下意识缓缓闭上眼，脑海里又浮现出了狐神那双温柔的眼睛，他由心感到沉重。

 

 

“我说，我要带他出来……我想让他看看我们庭院里盛开的白色樱花。”

 

 

“他答应我了，他相信我可以带他出来。”

 

 

明明相识的时间不久，他却给了我这么多的信任。我不想辜负他的信任。

 

 

“……那就去救他吧。小心。”

 

 

小心抬起头，看见宅博士的眉头舒展开，眼神温和而平静。

 

 

“你是一个好孩子……所以或许他就是这样才会给予那么多的信任的，也或许是你给了他信任。”宅博士顿了顿，他朝着小心一笑，“人和妖其实没什么不同，只要我们尚有存在的意义或者被给予他足够的爱就能一直活下去。”

 

 

——从前的我是在他人的期待下长大的，如今的我作为稻荷神自然也是在他人的信奉下而活的。而作为象征着丰饶与平安的稻荷神，我无法去做复仇这样的事情，我只希望我的族人们在九泉之下得到释然，而我也会因此从愧疚里解脱出来……

 

 

彼时狐神站在一片狼籍的本殿上，用着无奈却又认真的口吻这样告诉他，那双湖蓝色的眼睛里尽是一些他看不懂的情绪，但他直觉却告诉他那些情绪掺杂着悲悯与赴死的意味。

 

 

而他就是在那时候生出来想要救他的。

 

 

“……是的。”思绪终止后小心轻轻点头，他闻着空气中淡淡的的清神香，他的思绪渐渐放开，然而他却还是叹了一口气，眼神飘忽不定，“但我还没有找出来带他出来的方法。”

 

 

“既然他是妖怪的话，你可以试着朝意识外放的方向思考？”宅博士捧起茶盏，他低头望着盏里清澈透亮的茶液，忽然他无奈地笑着叹了口气，“大妖能将自己的意识外放至很远的地方……尽管他们身处异地，却也能察觉到甚至看到很多事情，这也是我们阴阳师很头疼的地方，我们因此很难追踪到大妖的行踪。”

 

 

“……！”

 

 

断断续续的话语牵动着小心思考，他想到，彼时他上到山去，还未等他登到鸟居前，他便看到白狐向他扑来，狐神则站在鸟居下望着他；而狐神也知道樱山上之后只盛开粉樱的事，尽管他本人无法去到樱山——显然伽罗的意识是不受那个神社的束缚可以自由发散活动的。他想通的瞬间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关键的东西，记忆的钥匙在深处浮现。

 

 

“……对了，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东西要给我？”

 

 

宅博士见到他顿悟的模样便放下心，随即不紧不慢地问出了他后续真正关心的事情。小心闻言稍微愣了愣，而后他很快反应过来，他伸手从宽大的袖中取出一册笔记递给宅博士后他便起身。少年深深地看了一眼他，随后拉开房门干脆地离开了居室。

 

 

这下或许没事了。宅博士轻轻松了口气，他看了一眼对面那盏未被动过的茶盏，而后低头看向手中的那册笔记封面上用朱砂墨写的几个大字——灵狐禁令。

 

 

 

 

次日清晨，小心便是带着一盒糕点离开宅府向城外的樱山上走去。少年跨过府门，他看到门上的琉璃风铃轻轻摇晃着，风铃清脆的响声伴着他的脚步，淡蓝天空下飞鸟与小纸人在他的前方指引方向——或许这是个好兆头、好天气，他相信一切都会顺利的。

 

 

实际上他可以晚些时候再去拜访，因为他并不确定这样的方法是否能成功……然而不知为何他不想耽搁也不想放过任何机会。

 

 

经过樱山时他忍不住侧头去看那一颗颗开得极盛的粉色樱花树，他看着那些簇拥在枝头的淡粉色花朵，浅粉色的花瓣飞舞在空中打着浪漫的旋落到地面上，他不动声色垂眼。不久后他来到了樱山后的森林入口，他召回了寻路的小纸人，他望着眼前茂密幽深的森林，他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独自走进了林中……没问题的，这回他即使不用纸人寻路也可以找到方向。阳光透过林间缝隙抖落成一波波光点，林间的溪水潺潺流淌，他开始像他做侦查任务时那般沉下心来去聆听林间的声音用以辨别方向，越往深处走他便感觉到周围的一切开始变得熟悉，而不一会儿，那座隐于古林中的山路便出现在眼前。恍惚间他好像听到了一声长而低的狐鸣，于是他下意识开始奔跑，他提稳手上装有糕点的木质食盒，靴根撞在破旧石板路面上发出一连串急促而又沉闷的声响，陡峭的山路两旁野花伴风摇曳，他的眼前逐渐光明。下一个转角后，他看到了阶梯之上那座熟悉的鲜红鸟居，他没作停顿径直走上台阶，当他登上顶端到达鸟居前时，他便看见了白衣狐神站在鸟居后神社前，身旁的那只白狐在看到他的那一刻便开时兴奋地蹦跳，此时午后的阳光明媚落下，狐神看到他后眼睛低垂开口语调温和。

 

 

“你来了，今日的午后阳光也很温暖。”

 

 

“……嗯，伽罗。”

 

 

小心叫了他的名字，他默默上前走进鸟居来到伽罗面前，随后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轻轻抱住了伽罗。伽罗显然被吓了一跳，他身体僵住，身后的几只狐尾本能不安地摆动，他低头看着抱住自己的少年，犹豫了几秒缓缓伸手去回抱住他。

 

 

“怎么了？小心。遇到什么事情了？”他想或许是少年在路上遇到了什么他没看到的不好的事情，有些不安罢了。

 

 

“没有，一切都很好。”少年闷声回答，他嗅着狐神衣服上的淡香，然后抬头看向疑惑望着他的人，他内心深处却再一次感到沉重。

 

 

或许仅仅是想给你一个拥抱而已。

 

 

 

 

伽罗拆开小心递给他的浅白色布囊，鼓鼓囊囊的口子松散开，当他看到了里面装着的晒干后的白色樱花花瓣和茶叶，他指尖的动作停顿，他下意识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人，却见到小心朝他轻轻点头。

 

 

“这是种在我家庭院里的白色樱花，和茶叶一起，是给你的回礼。”

 

 

“嗯？你家庭院里种的是白色樱花？”伽罗有些惊讶地问出声。

 

 

“嗯……有些年头了。”说罢小心停顿了一会儿，他抬头看向他们头顶上一朵朵蓬松的粉樱云朵，“和这颗粉色樱花树差不多大了。”

 

 

“真是少见啊……我还以为现在的人类都喜欢粉色的樱花了。”伽罗缓缓敛眸，他的手指拈起茶桌上一瓣飘落下的粉樱花瓣，语气带着感慨的意味，“白色樱花可是很难栽种的，而且你们人类大都喜欢颜色热烈一些、鲜艳一些的花吧。”

 

 

“嗯，之前来到家里做客的客人们也这样说。”

 

 

小心捧着茶盏喝了一口茶，而后他垂下那双鲜红的眼睛看着手中雪白色的茶盏，语气轻轻：“那颗树从我们搬进来就一直在，整个城内仅有那一棵白色的樱花树。这何尝不是一处独特景色？我们家的人是这样认为的，并且我们很喜欢。”

 

 

“……真是有趣啊，你们家。”

 

 

伽罗轻轻摇头叹息，瞅见他的茶盏空了便是伸手将人手里的茶盏取走放到自己面前，随后自然地提着茶壶为其重新添满温热的茶水，而小心看着他斟茶，片刻后他冷不丁开口：

 

 

“伽罗，跟我一起回家吧。”

 

 

“……你这次来，就是为了这个事情吧？”伽罗不答反问并将茶盏推回给他，他不紧不慢抬头，他望着他的眼神，表情平静，“你找到了什么方法？”

 

 

“……不是什么好方法。”

 

 

于是小心将桌上的木质食盒打开，香甜的气息飘了出来，而在那一刻伽罗看到了盒子的东西——那是一个体态稍小、比例微圆的面人，而面人的面容与衣着和自己别无二致，细节上十分精致，连衣服上繁复的花纹以及那白色的狐耳与尾巴毛发都精细做了出来。

 

 

很可爱。伽罗想。

 

 

“花了一个晚上，和纸人一起做出来的。”

 

 

小心被伽罗盯得有些发毛，他轻咳一声试图转移话锋：“通过从我的家人那里学来的阴阳术我可以给这样的东西施下阴阳术让其活过来……但是只能支撑很短的时间，因为这仅是由我的阴阳术支撑的，它并不具备自己的生命意识，所以……”

 

 

“所以，你想让我试试将自己的力量和意识融合进你的术式里，对吗？”

 

 

伽罗打断了他的话，他在小心惊讶的目光下轻轻一笑。

 

 

“成功的话我就可以通过你做的这副身体和你离开这里……相当于是分身一样的存在。对吗？”

 

 

“……是的。”

 

 

小心不置可否，但是他明白其实这只是他的猜想……能否成功就连粗心也没有准确的把握去肯定回答他，他犹豫着是否要将后半句话告诉伽罗，但随即他便看见伽罗向他递出手，眼神温和。

 

 

“将阴阳术的符纸给我吧，我试试看。”

 

 

“……好。”

 

 

小心轻轻松了一口气，而后他从袍袖里拿出那张绘制好术式的符纸递给伽罗。伽罗接过后垂眼简单打量过上面复杂的术式，他将符纸放在桌上并抬起右手稍稍活动指节；随后小心看见伽罗湖蓝色的眼睛悄然染变成金色，他右手的指甲开始变长、变得锐利，而后他看到伽罗毫不犹豫地用锋锐的指甲划破左手的掌心，顿时鲜红色的血液从平滑而细长的伤口溢出，小心微微皱眉，但对方就像感受不到疼痛似的用右手的食指抹了点血液，随即他便开始在那张符纸上方以此写下一个个晦涩难懂的符文；小心眯起眼去看，他看见那些血被写上符纸后逐渐地变成淡淡的金色，最后伽罗收手，将那张符纸递回给他。

 

 

“好了，有了血液的加持就好办许多，如果成功的话，我的意识和部分力量会自然而然地随着你的阴阳术附加到这个糕点小人上。”

 

 

伽罗这样解释着，他注意到小心沉着脸眯着眼表情有些可怕地盯着他划破了的左手看，他很快反应过来，他翻转过掌心展示给他，小心便看到那道伤口已经愈合。

 

 

“这点小伤很快就会自愈的，不用担心。”伽罗轻咳几声试着缓解尴尬，“吓到你了，对不起。”

 

 

“……那么我开始了。”

 

 

小心轻轻撇开视线，他低头看了看那张符纸后便开始注入灵力，随即他没有犹豫直接将符纸贴到盒子里的糕点小人上——

 

 

嘭！

 

 

一声闷响后符纸骤然炸开形成一团白烟，小心定眼向其中望去，他看见那个糕点小人已然站了起来，十分灵活的转着圈，他望见小人的眼睛变得光亮，软乎乎的狐耳与狐尾甚至动了起来。

 

 

“……伽罗？”他对着小人叫了他的名字，他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人，却发现对方仅仅只是弯着眼看着他并没有反应。

 

 

……失败了吗。

 

 

小心闭上眼挫败地想着，然而下一刻他便听到了那人叫他：

 

 

“小心，睁开眼吧。”

 

 

“？”

 

 

于是少年再一次睁开眼，他看到面前的小人正站在他的桌前眼神温和地看着他，那样柔软的目光与狐神别无二致，他有些发愣，顿了顿他缓缓抬头再一次看向坐在对面的狐神，却见到对方轻轻点头。

 

 

“你成功了。”

 

 

发出声音的是他面前的小人，小心瞪大双眼，只见那小人轻飘飘地跳到他的手掌上——糕点香甜的气息里多了一点清新的淡香，这是伽罗。

 

 

“虽然这副身体有点小，不过跟着你也足够了。”

 

 

一直沉默着的本体狐神轻笑一声，他的声音伴着风吹樱花的碎响进入少年的耳畔。

 

 

“那么，就麻烦你带我回去了，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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